我的父亲

安明然

怀念父亲
我们的父亲是一位平凡的老人,一位慈祥的普通劳动者。他生于1916年农历十月初九。经历了民国时期、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到社会主义时期,跨越了将近一个世纪,病逝于2005年月日,享年90岁。他一生为人正直、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亲朋邻里共事,谦让为先,大家信任他、尊敬他;他历尽艰辛,执着奋斗,使全家走上富裕之路,子女感激他。在病榻前,他讲述了令他难忘的许多往事。
一、童年少年在艰苦中
父亲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分别生于1903年、1905年和1910年,由于过去家境贫寒、社会落后,他二姐于8岁因病去世,他哥哥也因病夭折。父亲刚刚10个月大的时候,祖父因杀富济贫被捕在涟水服刑,他大姐17岁结婚时,祖父仍在服刑,直到父亲10岁时才被释放在此期间父亲9岁时曾到狱中探监一次。由于连年发大水,加上兵荒马乱,祖母一人带两个孩子生活非常艰难,没有像样的房子。15岁那年,大风把房子刮走,没有床铺,只好到邻居家睡觉,穿不暖,吃不饱直到17岁时买了一头母猪,因猪的市场情况较好,猪崽较贵,才用卖猪的钱盖了三间房子,盖好房买不起门,向别人借了挡风的门,借了床,和母亲单宝珍结婚,这时算有了家。
二、青壮年在兵荒马乱中创业
父亲和母亲成家后,生活情况发生了变化。起初有三个因素使生活转机:一是大姑家在王咀地主家种地,和父亲合资买了一条黄牛,有了牛种地省力了;二是母亲陪嫁的私房钱拿出来当地18亩,连当三年;三是公兴河挖通了,发生大涝时水有出处,这样粮食开始有收成。这时又买了4亩地,共计有32亩田地,日子好了一些。到1935年时长女王金华出生,有了长女后,家庭生活多了乐趣。
农村年年发水,村庄上人常没有吃的,但是我们家因父亲挖土垫了两亩高地,年年有收成,基本上没有饿着,同时添置了条桌、大桌等用具。这时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大约在1940年前后,地方汉奸组织农户捐献粮食,不捐献不行。父亲为了保存粮食,将120斤大豆连夜扛到周圩好朋友高木匠家藏起来,等事后又运回来,保证一家人不挨饿。在抗日战争时期,因为征兵的会议在我们家召开,所以汉奸把父亲纳入共产党员名单,当敌人从北边包围村庄时,父亲朝南边围沟跑去,由于围沟掩护,敌人虽连开三枪,子弹从耳边嗖嗖飞过但未打中,父亲拼命奔跑,最后脱离险境。在兵荒马乱、土匪横行的时代,父亲巧妙地和他们周旋,保护了自己,保护了家庭。
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和共产党在淮阴涟水新安镇一带打仗。涟水保卫战人员伤亡惨重,父亲参加担架队接运伤员,把在火线上接下来的解放军伤员送到孙湾救活。
48年至49年土改时期,土匪地痞又牵头翻粮食,父亲机智的将20巴斗粮食放在地下窖起来,然后交3巴斗高梁、3巴斗小麦给他们蒙混过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父亲凭自己掌握的种田技巧,勤劳节约,使一家人过上了不挨饿,有棉衣棉鞋穿的生活。
三、关系全家历史命运的重大转折
新中国成立,农村开始划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等成份。如果划归地主富农行列,就要被斗争、没收土地。这时本家族堂兄王兴堂说我们家用过伙计,有意把我们家往富农里推,他背后做了许多手脚我们家也不知道。这时贫农组长袁庆友透露信息给父亲叫他小心:“第二天,就要开批斗会了”。父亲明知第二天要开会,有意挑点东西上街,到路上被戒严人员拦住,然后父亲借机去找当时村长杨步文,问:“为什么不让我走?难道我是富农吗?”然后把18岁前没吃没住,后来凭自己的艰苦劳动改善了生活等情况向杨步文如实说清。杨村长听后将几个贫农招到一起,问:“王登焕有没有封建行为?”让大家举手表决。大家一致举手说:“没有剥削和封建”,所以当时杨村长就宣布,改变前一天王等人提出的划归富农的意见,定为中农,立即和其他贫农一道参加批斗地主富农的大会。就这样成分就定下来了。后来常有省、市、县工作队吃住在我们家,为开展农村工作做出贡献。
这一成份的划定是因父亲的机智和人缘,在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这一划定决定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终身的前途命运。
四、中年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勤奋劳动,被评为劳动模范
解放后,自由组合互助组,四五家为一组,过两三年又成立合作社55年时土地合作起来,农社要会计按人口分粮食,到58年吃食堂。合作社时父亲被评为劳动模范,到涟水县出席农民第一届劳模大会60年代初期,又被评为优秀军属代表应邀参加乡表彰会。60年代初困难时期,父亲利用自家的自留地种植药材太子参卖钱补贴家用,几个困难时期我们家都顺利渡过。一是刚解放时期,50年发大水;二是58年大跃进、人民公社和60年代三年困难时期,父亲组织全家人养猪养羊搞副业,常常起早到灌南酒厂买糟糠挑回家,加工成饲料喂猪。一年养二三十头猪,卖钱供我们上学。一直到64年后,国家困难时期过去,金兰考上师范,负担轻一些,生活也好一些了
五、热爱生活、关爱子女、乐观开朗、无悔一生
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父亲倾毕生精力为其操劳,父亲思想开明,想方设法积攒钱让子女全部上学长子王兴甫送到离家四五里的三合庄上小学,然后考上高沟中学,二女儿王金兰、三女儿王金玉在解放初期生活非常困难,社会重男轻女的情况下,全部上王咀和陈沟小学读书,先后考上灰墩中学和中师、大学,大姐年龄大些,解放后也上了速成识字班扫掉文盲。如今兄妹姐妹均在机关工作,有的还走上领导岗位。
父亲对家庭生活安排计划周到,有超前性,从不让子女挨饿。解放前他想方设法储存一些粮食使一家人有饭吃,解放初期发大水粮食绝收,全社会都吃胡萝卜保命,我们家有绿豆和胡萝卜搅在一起糊口,58年至60年,别人家无粮吃食堂吃不饱,我们家还有玉米、大米充饥三年自然灾害后,引进山芋新品种获得好收成,从此解决温饱问题。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们没有象别的农村小孩那样忍饥挨饿。
父亲关爱子女于细微处,有了头疼脑热的从不放松治疗,使子女健康成长,不留遗憾有几次子女终身难忘:老大王兴甫小时候疟疾,当时这种病时间长了可致人命,发大水没办法出去找医生,最后想办法用大木桶放在水上飘浮到医生家看病,及时治疗,恢复健康;王金兰12岁那年突生肠病。父亲卖了三十巴斗大豆,请4个人轮流用床板连夜抬到连水,第二天天一亮及时看病,手术输血救了她的性命;老五王兴元与老二同平,心入,已失去知觉,父亲用自己的臂膀将10个月大的把敏因院,时得到救治。第二天转危为安,没有留下任何后证。他一生自吃俭用,处处时时为子女着想,尽量为子女减经负担。在他73岁胃切除手术迁到城里居住以后,子女给他的生活费他舍不得花,到生病时节约了近万元。在他病危时,叮嘱天热不要让上海的兴甫回来。多少天不能进食,在子女面前都强打精神说一些让子女宽心的话,还力所能及地倒痰盂和垃圾。
父亲不是共产党员,但他一生深明大义、热爱共产党、拥护社会主义,解放战争时上前线抬担架,帮助解放军出大车队。建国后积极劳动,参加互助组合作社,被评为劳模;响应党的号召,50年代把儿子送部队参军成为涟水解放后早期的飞行员,73年又把高中毕业的兴元送去当兵,在部队培养成大学生。60年代到70年代文革时期,听共产党号召,参加集体活动和劳动。他与人为善、乐于助人,村上邻里有什么难处,他会尽力相帮。他与人相处重情重义、知恩图报,50年前杨步文为成份问题说公道话,他至今念念不忘,在他知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时还专门买东西去王咀杨家表示心意。
父亲还多才多艺、乐观向上、心灵手巧、能拉会唱,自己亲手设计制作了五把二胡,分送给我们兄妹学用他病重时还不时地拉二胡缓和气氛,不让我们悲伤,这些都使我们永远难忘。
父亲在人生的道路上走过了90年的风雨历程,他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改写了我们家的历史,使处于社会底层的农家子女成长为新时代城市的中等小康之家。如今他的子女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他的孙辈人才济济,分别工作学习在国内外著名的上海、北京、南京、苏州、温哥华等城市和市县的重要部门。在祖辈生活的王咀村和灰墩乡,他家的变化和社会地位堪称第一。他的高寿在他生活了七十多年的王咀村也无与伦比。
敬爱的父亲,您耄耋之年患重病医学无回天之术。您常说您很知足,儿女希望您在九泉之下目!您走了,但您永远在我们的心中,您走了，谨以此文寄托儿女的哀思,让爱永远陪伴在您身旁!